bqgz.cc闻言,
贾敬依旧闭目盘坐,仿佛老僧入定。
屋内陷入一片死寂,贾瑜依旧保持着行礼之姿。
只有碳炉中的木炭燃烧发出噼啪声。
贾瑜有些着急,心中盘算过无数的可能,却唯独没有想过贾敬会闭目不言。
良久,他心中盘算着是否要开口,打断这沉默。
终于,贾敬缓缓睁开了眼睛,目光锐利的审视着贾瑜,开口道:
“珍儿纵有不是,亦是你兄长,宁府袭爵之人,你可知,构陷兄长,是何等罪名?”
贾敬语气平静,仿佛只是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,但贾瑜却感受到了一股威压。
但贾瑜却并未慌乱,语气更加的恳切:
“父亲明鉴,儿子岂敢构陷兄长!实在是证据确凿,儿子初见此物,亦是肝胆俱颤,不敢相信此乃兄长所为。但.....笔笔证据皆如刀刻斧凿般。若是....”
“若是未曾留下证据,或是做的隐蔽些,那自是无碍。可现在,有心人只需稍费些心思,自能查到,这对我们宁国府,乃是灭顶之灾。”
“危言耸听,纵使有些逾距,亦是小事。我宁国府与国同休,又岂会如你所说一般。莫要以为中了举人,便小看了我宁国府,其中能量非你所知。”贾敬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,好似一切都与其无关一般。
贾瑜抬起头,指了指桌上那打开的包裹:
“儿子岂敢如此!我自小长在宁国府,亦是宁府之人,宁府权势之盛我岂能不知,然兄长所做之事实乃让人胆战心惊。”说着,贾瑜将那包裹放至贾敬身前:
“这些个账册和书信乃我偶然所得,皆是兄长这些年来,私吞族产,发放印子钱,勾结外官私售盐引,甚至勾结边将与那异族通商。这还仅仅只是十之五六,那更甚的儿子尚不敢带来。这桩桩件件,干的都是掉脑袋的活计,请父亲明鉴。”
听及此处,贾敬神情也开始严肃起来,不复之前云淡风轻的模样。
他抓过眼前的包裹,将账册和信件皆倒落至蒲团前。
随手拿起账册快速翻阅,随后便丢至一旁。
又抽出了那与扬州知府关于私售盐引的信件,以及与晋商、边镇将领的密信翻阅。
越看面色愈加阴沉。
“混账东西!”
贾珍猛地起身,方才的超然物外的神仙姿态再也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以及上位者的威严。
他死死盯着贾瑜,沉声问道:
“这些东西,你是从何处得来?剩下的东西你藏在哪了?”
贾瑜心中一凛,他可不敢全然托盘而出,只是道:
“这些东西乃是我偶然所得,前日儿子起身准备去国子监进学,在院门口发现了此包裹。”他边说边观察着:
“至于剩下的那些,儿子已经藏好了,请父亲放心绝无可能会泄露出去。”
“呵呵,偶然所得?你真当我会信吗?”
贾敬双眼冒着怒火,死死的盯着贾瑜,厉声问道:
“偶然能得到如此机密的账册和信件?此事到无碍,剩下的证据究竟放哪了?此关乎我宁国府之存亡,必须尽数收回,待我处理完贾珍那畜生,需将这些个证据尽数销毁。”
贾瑜或许之前还有些怀疑,但此刻心中已经明了。
这贾敬分明是想要将证据全部掌握在手,然后再将自己这个庶子一并处理掉,保宁府无后顾之忧!
“请父亲恕罪,我得此物已是心惊胆战,只想尽快禀告父亲。至于这藏匿之地,我一时慌了神,藏了起来,现在确是有些记不清了,只记得大概位置。”
闻言,贾敬走到了贾瑜身前。
审视的目光盯着贾瑜看了半晌。
片刻后,他脸上的厉色退去,竟低声笑了起来。
只是那笑声中听不出丝毫的开心,反而带着冰冷和玩味。
“呵呵,好的很。没想到,我贾敬终日打雀,今日倒被雀儿啄了眼。没料到你也是个聪明人,而且胆子不小。”
他这话,等于直接明牌。
贾瑜也知装傻充楞已经毫无意义。
既然如此,那便没什么好装的。
他缓缓直起身,直视着贾敬,眼神中的惶恐全然不见。
他迎着贾敬的目光,既不承认,也不否认,只是沉声道:
“父亲谬赞了,儿子言微人轻,只得如此,但我亦知覆巢之下无完卵。兄长所为,已然危及到我宁府之存亡吗,我身为宁府子孙,自是无法坐视不理。”
“儿子此举,并非威胁,实为自保。若父亲能以雷霆手段,拨乱反正,使家族转危为安,那证据自是永无再天之日,儿子所求,不过是我宁府安稳以及自保而已。”
静室内,再次陷入了寂静。
贾敬站在窗边,亦不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。
片刻后,
贾敬忽的转过身,看着贾瑜,玩味的道:
“你可知今日你之举,乃以下犯上?我若是不惩治珍儿,仅是将这些个证据,以及那留下的尾巴处理干净,你可知你有何后果?”
贾瑜心头一紧,但却并未露出惧意。
抬起头,迎着贾敬玩味的视线,淡淡道:
“儿子自是知道后果。以弟之身非议兄长,以族人之身冤枉族长,皆是身败名裂之举。”说着说着,贾瑜话锋一转:
“但父亲,儿子既然敢来,便已想过所有可能。父亲若选那条路,又如何确定,儿子没有留下后手?”
“比如那些个书信和账册的抄本,会送至御史台,或是直呈于陛下手中?”
贾瑜声音中带着些许玩味,继续道:
“儿子可以肯定。到那时,父亲要处理的,恐怕不只是兄长留下的烂摊子,还要面对来自陛下的怒火了,您真的能保全宁国府吗?”
闻言,贾敬刚想嘲笑,这些个事情虽是严重,但想要覆灭一座国公府,那还不够!
可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,他皱眉问道:
“你手中所留证据事关何事?或是何物?”
就在贾瑜和贾敬在静室内交谈之时,观内一处角落,一只信鸽腿上绑着一封信向着京城的方向飞了过去。